【楼诚/AU】黑日
10
签字盖章，交换文件，双方握手。
快门声一阵接着一阵，闪光灯刺得明诚眼皮发疼。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却笑意如常，一贯的温和自持，却又从眼眸深处流露出一点志得意满来。
“阿诚先生。”东亚公司的代表南田洋子呼唤着他的名字，去掉姓氏，带着些微亲近与拉拢，“往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南田小姐客气了。”明诚欠身，吐字不疾不徐，“您的扶助之恩，阿诚铭记在心。”
南田打量着他的神情，笑道：“不敢居功，这都是阿诚先生自己的本事。”她顿一顿，意味深长，“希望我们的合作能一直这么顺利下去。”
明诚微笑起来，光影交错下，这个一向内敛的男子在清除掉顶上的障碍之后，终于展露出几分带着野心的倨傲。相机没有错过，南田更看得清晰。
他说：“一切如您所愿。”
明诚在走廊上点燃了一支烟，没有吸，任由火光在指间明灭。
他面朝着玻璃窗，在城市最高的建筑物里俯瞰万家灯火。目光仿佛飘往很远，又仿佛落得很近。
升腾起的烟雾遮住了他眼底的一切起伏。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钝响在他的身后止息。明诚没有回头，对着玻璃上的倒影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无视了那双眼睛里的敌意：“汪小姐有何贵干？”
汪曼春冷声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明诚。”
“岂止是您小看了我。”明诚笑，“董事会，明家人，我的敌人，我的盟友，哪个不是从未把我放进眼里过？只怕没有人会想到，我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喽啰，竟能一步步爬上今天这样的位置。”
他舒缓地吐出一口气，手指弹了弹，烟灰落下去，在他脚边积出一道痕迹。青年沉沉笑着，柔声说：“但是我赢了，就这么简单。”
汪曼春恨得咬牙：“真是好大一只白眼狼！”
“汪小姐，我听着您的话，怎么竟像是在替明家抱不平？”明诚耸了耸肩，终于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她，“您该不会是忘了吧，能这么顺利扳倒明楼，您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呢。”
“我不是……”
“停停停。”明诚抬手打断她，笑得戏谑，“我知道，您从一开始想下手的目标就不是明楼。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东亚和汪家替明镜罗织了那么多罪名，走私、行贿、内幕交易……到头来全被明楼担下——您要是真了解明楼，就该想到他不可能坐视自己的亲姐姐落到那样凄惨的境地里去。”
“明镜、明镜！”汪曼春喃喃着，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嚼碎了，“要不是她……要不是为了这个老女人……师哥怎么会……”她抬起手臂，挡住自己一瞬间赤红的眼眶。
明诚微微别开视线，余光瞥见走廊尽头隐约的人影。
是南田洋子。他极快地判断出来。
青年似有若无地挑了一下眉梢，随手把手里快要燃尽的烟头丢到了地上，未灭的火星把地板灼出一点焦黑的痕迹。他意态轻松地看着汪曼春，缓缓道：“汪小姐，或者我该提醒您，明楼已经死了，现在我们才是盟友。要是坏了东亚的事，不说是我，单单南田小姐那一关，你也过不去。”
他停顿了片刻，又从容地补充了一句：“其实您该感谢我，起码我在某种程度上，替您向明镜报了仇。家业没了，弟弟死了，自己又病重，咱们这位明大小姐、前任明董事长，如今可算是好好尝了一回苦头了。”
汪曼春定了定神，冷哼：“她怎么还没死？你若是下不了手，不妨交给我。”
“这可不成。”明诚含笑，“遗嘱虽然改好了，但明氏最重要的家底可还在我的好大姐手上握着呢，死咬了不肯松口，大抵是想留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当私房钱。我这个人嘛，无论何时都缺钱，这么一大块蛋糕咬不到嘴里，终究是不甘心。”
“别到头来贪心不足，落得两手空空。”汪曼春红唇一抿，语调讥讽。
明诚不以为意：“这就不劳汪小姐操心了。”他抬脚向前走去，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侧了身子，嗓音低而轻柔：“您要是还不解气，不如拿明大小姐的心头肉消消火？我记得他正好在你手底下那栋楼干活，想搓圆捏扁还不是你汪大小姐说了算？一个热血冲头满脑子英雄主义的愣头青，要动他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汪曼春定定看他一会，忍不住眯了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弄死了明台，除了你谁还会得益？想让我当你手里的刀，做梦！”
明诚意味深长：“只怕这可由不得您。”他轻轻一笑，错开汪曼春，径自走开了。
汪曼春死死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染成鲜红色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
只要一想到明诚是踩着谁上位的，她就说什么都不想令他如意。想起不久之前贸贸然闯入禁区、眼下正被打了镇静剂关进小黑屋的明家小少爷，汪曼春心念电转，有了决断。
“苏医生，怎么样？那孩子的情况还好吧？”传言中尝尽了苦头如今正卧病在床的明大小姐脸色红润、精力充沛，心焦地在主治医师的办公室里转来转去。
苏医师神情凝重，一张张看完手中的报告，终于叹了一口气：“不太好。”她抬眼去看重症监护室的监控，从发丝到眉毛都雪白的年轻女子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即便在昏迷中也眉头紧皱，情绪十分不安稳。
明镜忧虑地把眉拢到一起：“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会得这种怪病呢？阿诚急匆匆把人送过来就走了，现在又不方便联系明楼，想问点事情都找不到人。”
“你也别太担心。”苏医生轻声安慰她，“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个女孩子的情况虽然危急，但有前例可循，存活几率还是很大的。”
明镜点了点头，疲惫地用手指按了按额角。
“真是……但愿一切都能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