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AU】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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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袖标闷头走在了前面。东亚公司的大楼从外观看是横切弧面的大楼，全玻璃外观好像坦荡无遗的样子，在光污染严重的现代都市从没有人发现，阳光从来照不进六楼以上。高仿真的人造光在明台的眼眸里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个头中等的男人扔给他一套白色防护服，然后绕过大厅拐入一个隐蔽的角落，外表看起来与白色瓷砖毫无区别，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走过去就感应出一个虹膜扫描仪，男人凑过眼睛，铁质大门缓慢启动。
明台感到宏大又无情的怪物正在他面前刚刚咧开嘴角，淤泥和鲜血的气味混在一起，扑面而来冰冷又压抑的恶臭。
“快走，你还想不想干活了。”黄袖标咧着张布满黄牙的嘴，明台低低头，嘴里低声应着，加快了脚步，迅速的在四周打量一圈，他有出色的接近于天分的观察力。
没有人注意到他衣领下不起眼的纽扣。
他们先在更衣室套上防护服，衣服质感很奇妙，像雨衣那样的光滑，像塑料纸一样的薄。明台猜不出这是用来防什么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六楼已经乱成了一团。
黄袖标应该不是内部的人，内部的人不会轻易带一个没有查清背景的人进来，他应该只是一个有初级权限的人。再严密的网也是由孔布成的。
白炽灯亮到整条通道毫无死角，黄袖标和明台就像两只新鲜的松毛虫，行走在空无一物亮到眩晕的通道里。前方突然传来沉闷又巨大的暴鸣声，通道颤抖两下，合金板包金属边做的墙面，安全抗震。黄袖标迅速的往下蹲，接着前面青白的浓烟滚滚而来，警报器红光大作，刺耳的笛声打击着脑神经。
明台想，致幻剂在右侧的口袋里。左边的拐角可能更隐蔽，黄袖标没来得及往后跑，撞上了年轻人幼豹般狠烈的目光。
搜走男人身上的识别器，明台翻身撞进进滚滚浓烟。烟雾的味道很奇异，透过口鼻过滤器，他闻到了硝石和氨水的气味。
通道尽头，有隐约的人影在等他。明台仔细的抹掉防护镜上的灰，柔软利落的身形就落在了他的眼里。熟悉的瓜子脸丹凤眼，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双手持枪，利落的紧身衣。没有穿防护服。没有防护面罩。
于曼丽靠墙站在走廊尽头，她的腕间绑着长相奇特的手表，表面是密集的荧光电路。或者说，地形图。她好像站不稳的样子，晃了晃又马上支撑住自己。
明台下意识的收回了想去搀扶的手。娇小的女士扯过他的手，把手表拴在他手腕上“你哥送的。”明台哭笑不得的望她一眼“现在还有时间说这个？”他突然意识到，于曼丽的眉毛和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下一秒，她失去了意识，顺着墙沿滑下。
暴雨将至。
城市的最大特点是，所有人都有成为它主宰的机会。精英乞丐，从不同层面上拥有着同一座城市。而这座城市最大的赢家是在此生长了几代轮回的明家，生于斯长于斯，将来也要长眠于此。
镜湖边有不起眼的别墅，乍一眼都会以为是隔壁农家乐的领地。里面的装饰也是简单的欧式风格。主人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早上的时候就出去写生，画湖画树林画他的房子。
没有人知道他的书房中心有一台原子计算机正分分秒秒高速工作。被屏幕环绕的转椅上，英俊的年轻男人飞速的操作触屏控制板，主屏幕上是东亚公司六楼的模糊景象。男人脸上坚冰一片，悲喜无关。
中年男人从外面推开鲁本斯的画作走进秘密书房，他身侧的屏幕开始播放年代有些久远的纪录片。
东亚公司是一家新新崛起的跨国医药公司。它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是1995年轰动医学界的一场用基因疗法针对一种SCID开展的临床试验。东亚公司的科学家通过基因移植拯救了一位患有SCID的小女孩的生命。
美国时代周刊这样评价，基因治疗研究进入了阳光灿烂的日子。肿瘤患者在无边无尽的黑暗里看见了苗苗曙光。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随后的十年里，东亚公司销声匿迹，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带着无数无辜患者的生命和鲜血，再次以新型基因重组药物回到公众视线。”
“根本不是什么新型基因重组药物，是非法动物实验和人体基因重组试验。东亚的背景你知道是什么的。他们，他们根本不会管人的死活。”
两个人的声音好似冰刀割开绝望的空间。神情却滚烫无畏，与战争毫不相关的人，却在身上刻下了战士的铁骨。兄弟两保持着舒适的交谈姿势，却有侠气包裹在周身。
显示器上的画面一阵晃动，接下来是于曼丽满头白发的影像重复在六面显示器上。空气在一瞬间凝固，明诚狠狠的攥紧双手，手心掐出淡淡的血痕。双目似于熊熊野火中焚烧，记忆里痛苦的被无情点燃。
东北，大雪封山，雪貂，虎，鲜血，鲜血，鲜血。
明楼按住他的右肩，他信任弟弟，又懂他的骄傲他的自尊，没继续动作，只是皱紧了眉，好像要把明诚的右肩看穿，明诚松了手，有些无力的软了软身体，又接着站直，握了握明楼的手，
“只要能取得胜利。”
“只要能打败敌人”
兄长的手是温润的软玉，有经常握笔留下的老茧，他也是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共享了不同起源却同样凛冽的痛苦。
“小秦是什么人？”明楼举起手边的咖啡，他喜欢的清苦滚烫。
“半成品。”明诚的眼里落进天边最后一块荫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