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头圈子红烧帅

红烧圈子草头帅

【楼诚/AU】黑日

6

手术室的灯灭了。

主治医师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眉梢犹自缠绕着疲态,眼神却是锐利的。他摘下口罩,往走廊上扫了一眼,眉心的纹路愈发深刻。

“病人家属呢?”

他声音微哑,淡淡地发问。

陈秘书连忙迎上来,把一直捧在手里的纸杯递上去。手术进行了近一个小时,杯口却还往上冒着一丝一缕的白气,温热透过杯身传递给掌心,缓和了神经末梢的一点冰凉。

“谢谢,有心了。”主治医师用水润了润嗓子,神态却没有舒展,重复了一下先前的问题,“病人家属呢?”

陈秘书下意识地站直了,回答:“明董事长公务繁忙,一时抽不开身,所以让我……”

“明董事长麻醉还没过,要找她请出门左转观察室。”主治医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说的是哪个?我不认识。”

陈秘书抹了把冷汗,谨慎地组织语言:“董事会已经决定,近期由明诚先生暂代集团董事长……明诚先生临时有事……”

主治医师“哦”了一句,表情很是冷漠:“这种事情你不必跟我说,我只问病人家属在哪里。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我需要和家属进行一次面谈。”又瞥了一眼陈秘书,“或者你能做病人的主?那我跟你沟通也一样。”

“不不不,不不不。”陈秘书慌得直摆手,这句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应的。他紧张地去口袋里摸手机,手心里出了冷汗,手机壳滑腻腻的就像一尾鱼,不断从指尖下溜走。好不容易抓紧了捞出来,摆弄半晌,屏幕却还是一直黑着。

陈秘书这才想起来,先前他按着明诚的吩咐,去保卫科找了人将童先生蓝先生袁先生等等等等从公司门口撵走的时候,双方发生了一些冲突,他被推搡了好几下,人没事,手机却从口袋里滑落出来,重重砸在地上。没缓几口气,就被明诚紧急派来了医院负责身体状况忽然恶化的明大小姐术后事宜,其间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查看手机的完好程度。

他在心里低咒了一句,正打算找医生借个通讯工具——

“我是病人家属。”长廊尽头转过来一个人影,黑色长风衣在半空中抖开凌厉的半弧,新上任的明董事长手长脚长,走起路来带着风。后边几个人拎着文件夹公文包,一溜小跑着才能跟上。

明诚走到近前,微微点了一下头,陈秘书如蒙大赦退到他身后。他转向主治医师,有礼地打了个招呼,这才问:“家姐情况怎么样?”

医生看了他一眼,从上到下一番审视,最后伸了手请他到办公室细谈。明诚颔首,吩咐陈秘书和身后的几个人:“你们先去病房里等着。我随后就来。”

 

明诚踏进门的时候,明镜已经醒了。

他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握住姐姐的手,温和地问:“大姐,您感觉怎么样?”

“阿诚啊。”明镜的手指软软地搭在弟弟的手背上,轻柔地摩挲了几下,“姐姐没事的,你别担心。倒是你自己,这么忙还得整日往医院跑,身体才会吃不消的。”说着说着,明镜的眼眶就有一点红,“明台那孩子从小就定不下来,也帮不了你什么忙。要是你大哥还在……”

她说不下去了。

明诚目光微闪。

病房里的其他人默默把头低下去,陈秘书更是恨不得把耳朵也一起堵起来。

明镜定了定神,又拉住明诚,表情看着镇定,眼底的些微忐忑却出卖了她的心绪:“阿诚,你实话告诉姐姐,是不是确诊了……”

“大姐。”明诚拢住她的手,避重就轻地说:“您别想太多,好好养着身体。一切都会好的。”

明镜却没让他这么蒙混过去:“不许转移话题,你就说是或者不是。”又缓了声音:“我十七岁撑起明家,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难道还会被这种病压垮?要你说清楚,只是想让自己心里有个底。你还不相信姐姐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明诚动动嘴唇,最终在明镜的注视下,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果然。”明镜长长出了一口气,并不十分意外。她的眼神有些微的茫然,其后又慢慢坚定起来,沉默片刻,忽然对明诚说:“正好,这回朱律师也在,姐姐有点事情要请她帮忙。”

一直站在墙角当自己是装饰品的朱徽茵被点了名,几步走上前,拉开标准笑容:“明董事长?”

“朱律师。”明镜客客气气地问她,“上回我立的遗嘱里,集团股权是怎么划分的?”

明诚皱眉,刚一张嘴,明镜就抬手阻止他:“你先别说话。”

朱徽茵一板一眼道:“您名下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明楼先生得百分之八,明诚先生和明台先生各得百分之六。不过……”她看一眼明诚,“前几天您已经把那百分之二十托给明诚先生全权代管了。”

明镜点点头:“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我想改一改。”

“您请说。”

“明楼已经……总之,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我名下的股份就由阿诚和明台继承,他们二人各得百分之十。”

明诚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下一刻意识到这大抵会抓痛明镜,又小心翼翼地松了手。

他的眼底风暴凝聚,明镜却平静得很,拍拍他以示安抚,要朱徽茵按着她的意思重新立了遗嘱。

首席律师的工作效率很快,没过多久就将新的文件递到明镜的手边,温热的纸,簇新的油墨,白纸黑字,条款分明。

明镜看得很快,一眼扫下来却忽然变了脸色:“这是……”她瞪大了眼睛去看朱徽茵,年轻女子低眉顺目地站在那里,仿佛并不知道自己递过去的是什么。

明镜的右手被牢牢抓住。

“大姐,您刚动完手术,手上力气不够。我来帮您。”

眼神、笑容、声音,一切都是柔和的。

除了手上的力道。

一笔。一划。

明诚从后边握住明镜的手,几乎是替她签完了那个名字。

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相像。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除了那两姐弟,所有人都只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把自己活成了透明人。

明镜微微发起抖来,她看着明诚的脸,恍然间发现自己竟从没有看透过这个弟弟。

“您好好休息。”他弯着腰,在明镜耳边轻轻说着,“我会让阿香会来照顾您。大姐,万事想想明台,恩?”

明镜抄起床头的药水瓶就想砸他,谁知道麻醉的劲头还没过,手底力道不足,没扔出去,先砸在床边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

明诚不以为意,把文件交给朱徽茵,又体贴地将姐姐的手掖进被子里,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领着集团里的员工告辞出门。

陈秘书走在队伍的最末,揣着完全不想知道但还是被迫听了一耳朵的秘密闷头向前走,孰料明诚在电梯门前停了脚步,毫无架子地伸手挡住自动门让下属们先进。陈秘书匆匆与他擦肩,冷不妨听到新任明董事长慢悠悠地开口:“刚才……”

陈秘书一个激灵,嘴动得比脑子还快:“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明诚似乎是轻笑了一下。

电梯门缓缓合上,把修长身影渐渐阻隔在了另一边。陈秘书不敢抬头,余光里只能瞥见长风衣下摆一掠,脚步声复又响起,却是越来越轻,直至于无。

 

逼仄的墙角,紧贴的身体,灼热的呼吸。

明诚说:“大姐没打你?”

“大姐说先记着,到了最后一起算账。”

明诚同情地点点头:“也是,这账算起来可不是一笔两笔就能搞得定的。”

明楼咬了一口他的耳垂:“幸灾乐祸。你以为我就没有账要同你算吗?”

明诚唇角一弯:“我等着。”又说:“这下子我算是和明家上上下下都撕破脸了。饵下得这么足,鱼也该咬钩了吧?”

“不急。”明楼抚一抚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小东西摸进了六楼,很快,该着急的就是对方了。”

明诚皱眉:“先前公司里出了点事,我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一个人去?没问题吧?”

“不要紧。”明楼说,“有人会给咱们家小少爷打掩护的。”

“我觉得大姐有句话说得没错,你这副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的样子,确实挺讨人嫌的。”

明楼在他腰间拧了一下。

“胆子大了,连大哥都敢打趣。”明楼沉沉的笑,明诚紧贴着他,只觉得胸腔的振动从后背一路传递进心口,“看来,我是真得整肃家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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